地域文化規(guī)約下的當代少數(shù)民族文學透視

      摘要：把當代少數(shù)民文學創(chuàng)作界定在特定地域內(nèi)進行研究，有其必要性。由于地域和民族的多樣性，意味著少數(shù)民族創(chuàng)作多樣化的審美意蘊，多元化的風格彰顯，少數(shù)民族知識話語在創(chuàng)作中得到審美的體現(xiàn)。文本試以烏江流域當代少數(shù)民族有代表性的青年作家創(chuàng)作的小說、詩歌、散文等為佐證，從學理上論析其審美意蘊，以期對當代少數(shù)民族地域文化規(guī)約下的少數(shù)民族文學作品更好的解讀。

     關鍵詞：青年作家；地域文化；審美意蘊；風格多元化；民族文學

     由于地域性的限制，不同的民族都有獨自的歷史和文化，有他獨自的生存語境、族群記憶、宗教信仰和民風民俗，因此在他們的創(chuàng)作中會不自覺的凸顯其創(chuàng)作的民族獨特性。本論文試以當代少數(shù)民族區(qū)域規(guī)約下的民族文學為出發(fā)點，并以烏江流域部分當代少數(shù)民族青年作家作品為例，探詢其創(chuàng)作的審美意蘊。

     從事烏江流域文學創(chuàng)作的主要少數(shù)民族青年作家的作品大都散見于國內(nèi)一些大型期刊上，有些作家還是該期刊的主編或副主編。他們在最通透的認識里，在現(xiàn)代性和地域文化雙重審美燭照下，讓世人將富有靈性的目光投射到具有原始風光的神奇烏江流域，讓它在寧靜的沉睡里由“困豹”穿越到“后現(xiàn)代的香蕉”，由清新空靈的“雨季”游弋到老莊自然哲學的“漂泊心情”。由“高原梵歌”吟唱到“激情的歲月”，由“行吟烏江”牽引到“天上種玉米”，由神奇的土地里冒出的“紅楓林”絮語“花燈”的歷史沉浮等全方位的審美探尋和開拓，企圖給予烏江流域少數(shù)民族生靈的生命一個實惠的繼續(xù)。今天，在全球化業(yè)已到來，在“物質”與“心靈”逐步形成強烈反差的前提下，人們在“夾縫”中“奔命”似的“跑著生活”。一種欲望感、焦慮感、迷茫感越來越沉浸在我們心底時，讓我們拋棄煩躁的都市感，利益感，來到靜謐秀麗的烏江邊上，追思作家飽蘸情感的心跡，去解讀一個個古老民族的生存狀態(tài)，品嘗其風景、風俗、風情畫，領略自然、悲情、神性色彩，捕捉古老而又現(xiàn)代的民俗文化中美的信息，“在這些充滿神奇效力的形式面前，會感受力的宣泄與幸福，從而獲得一種精神的自由和精神的解放”【1】在寧靜田園里解脫近乎地獄般的沉重和心酸時，更為重要的是傳承少數(shù)民族文學的一種有力媒介，讓少數(shù)民族文學在本民族地區(qū)審閱交流發(fā)展的同時也突破烏江流域地域的限制，進而推想全國，走向世界。幾乎同時，它還具有民俗學、語言學、人類學、文化學、生態(tài)學的開拓意義。

     一、探尋與抒寫：少數(shù)民族知識話語在創(chuàng)作中審美體現(xiàn)

     基于建構在漢語抒寫平臺上的少數(shù)民族中的神話、民間故事、歌謠、方言土語等民族性知識話語在當代烏江流域少數(shù)民族青年作家創(chuàng)作中得到文學性的審美體現(xiàn)。認真閱讀這塊領域的少數(shù)民族創(chuàng)作，我們就會捕捉到土家族、苗族、侗、仡佬、彝族等少數(shù)民族生活區(qū)域的古老歌謠、民間故事、諺語、神話傳說乃至一些方言土語，窺見其文學發(fā)展的源頭和古老的生活習俗。少數(shù)民族作家的誕生，離不開生育養(yǎng)育他的這塊凈土，從水質的滋潤浸染到成長過程民風民俗的浸透，都一直伴隨著作家的成長發(fā)展。少數(shù)民族作家的誕生，也肩負著傳承本民族文化的重任，記錄著祖祖輩輩人民的生存命運的軌跡和心靈情感的變遷，他們是民風民俗、民族性格和民族心理，民族風情忠實記錄者和傳播者，也是這塊土地上熱情的謳歌者和抒情者，同時，他們在漢語抒寫的平臺上，在執(zhí)著堅守民族身份特征的基礎上，也堅守作家的藝術生命和良知。他們或許沒有運用自己民族文字進行創(chuàng)作，而是借助漢語言來抒發(fā)自己生命意識的感悟和對風土人情文化底蘊的獨到闡釋，這并不是說他們不熱愛自己民族的語言和文字，恰恰相反，這是對民族語言文字另一種賡續(xù)和繼承，更有利于自己民族文學的傳播和審閱，從而擴大了本民族文學在學術界、文化界的影響，也有利于對本民族創(chuàng)作存在的不足給予修正，從而鼓勵和鞭策自己民族文學的繁榮和發(fā)展。

     如果說科學憑借時空、力、物質、運動、質量、慣性等概念清晰地解釋世界的話，那么作家的想象是藉以心靈來感悟、審視、體驗世界。綜觀烏江流域少數(shù)民族作家的小說、詩歌、散文、戲劇創(chuàng)作，他們在進行漢語抒寫的同時，也沒有扔掉本民族語言的思維模式。相反，少數(shù)民族中的神話、民間故事、歌謠、方言土語、諺語等民族性知識話語在漢語抒寫中得到文學的審美體現(xiàn)，給整個民族文學的創(chuàng)作多元化增添了一道靚麗的風景，這“不僅賦予了生存本身以極其濃郁的藝術化品性，而且在為更深刻的層面上激活了藝術本身所潛存的人性能量——生命的自由表達與藝術的自由表現(xiàn)在此形成了一種完美的對接”【2】 這主要體現(xiàn)在仡老族作家趙劍平、王華，苗族作家趙朝龍，土家族作家吳加敏、蜀虎、趙朝龍小說創(chuàng)作上。趙劍平的《困豹》以烏江流域為創(chuàng)作背景，以疙疤老山與木家寨人的恩怨、令狐榮和木青青與當?shù)卣牟缓椭C為線索，展現(xiàn)人文生態(tài)與自然環(huán)境失衡現(xiàn)狀，揭示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人們發(fā)展重重困境，試圖指示現(xiàn)階段人類走出困境、走向和諧的理想之路。小說在文字的不厭其煩的敘事中，滲透著一股濃濃的宗教和哲學的思辨氣息。在目前烏江流域內(nèi)，算是一部老道、情真意切柔和似烏江水地域文化生態(tài)小說，由于受本民族文化的熏陶，方言土語和歌謠情詩等少數(shù)民族知識性話語不自覺地進入小說寫作的視域?！独П沸≌f的審美特色在筆者看來主要體現(xiàn)在于民族民間語言的爐火純青的運用上，作為在烏江鄉(xiāng)間成長起來的趙劍平，本身的語言就具有一種質樸的野性，行文中緩緩流淌的方言土語，突破了常有的習慣性語言審美愉悅，以一種民間姿態(tài)使小說流溢著強烈的鄉(xiāng)土氣息和民族地域色彩。如 “扯拐”、“呻喚”、 “陰悄悄”、“撻斗”、“裹跑”、 “衩衩褲”、“牢實”、“松活”、“活路”、 “滾水”、 “跑不脫”、“果子泡”、“黑不溜秋”、 “喔嗬連天”、 “活搖活甩”、 “挨鄰則近”、“忙天火地”、“吸吸呼呼”、“打酒只問提壺人”、“煙搭橋，酒開路”、“倒大不細，兩頭受氣”等等諸多俗語、俚語、口語土語、諺語，這種民族語言只有在渝黔交匯的地方出現(xiàn)，如果用本民族語言表述出來是很難達到交流效果的，在具體文學作品中，更能傳達人民的生活習俗和民俗風情。這些方言詞匯，經(jīng)過地方文化長期浸蝕逐步形成的可口的語句，是黔渝邊地人們在長期的勞動過程中生產(chǎn)語言的特殊表達，是烏江地域文化積淀與本土文化代碼體系的自在流溢，是在人們長期勞動過程中生存體驗的凝練和簡索，是其他民族無法替代的生存法碼。

     在王華的《儺賜》中一些充滿巫性和民間文學色彩的兒歌民謠和山歌，機智幽默，和諧鏗鏘。在儺賜這個地方，哭喪有哭歌的，各人家的喪情不一樣，哭出來的調雖然沒有變化，但是詞差不多變化了，例如四仔爸爸死后，四媽這樣傷心哭到：“叫聲哥喲我的君，我說你才沒良心。喲——沒良心／跟著你來已十年，你好生站著沒十天。喲——沒十天／吃好睡好還不算，還拋下我們上了天。喲——上了天嘞！……”。道士霧冬在四仔爸發(fā)喪出門時，高喊一聲“起”，管材被壯年抬起來，緊接著唱道：“走吧！大雞帶你走到冷水谷，大雞帶你走到冷水沖，那里有黒竹一對，你去摘根做杖柱，拄著它去過奈何橋……”這種悲壯氛圍更加濃烈起來，周邊的人也收到強烈感染，都流著傷痛的淚水。

     在《困豹》中，也寫了木青青娘的去世，端公在開壇時，唱念到：“端公是神又是人，人不人來神不神，法事開壇不敢停，要停必定有原因。待吾神轉回仙山，屙一泡屎喲！／此水為非凡之水，乃天宮閃電之水，左邊洗過招財路，右邊洗過招財來，天瘟掃出天朝去，地瘟掃出地府門，人來有路，鬼來無門，主人清潔，四季平安?！边@在幽默中滲透著喜劇因素，把主人的悲傷情調通過端公的訴唱轉化為感激。

     還有在《儺賜》中，對愛情的表達，也是通過山歌表露出來的，秋秋在拒絕巖影的愛意時，巖影一轉身就唱起山歌來：“自從那天見妹面，哥哥魂兒就被美妹牽。朵兒妹呀朵兒妹，哥哥的魂兒你要好好管?！痹趲r影被“我”媽拖出后門進入睡房后，他坐在床上給秋秋唱起來山歌：“小妹好像花一朵，開在哥哥心房處。哥想妹唉，想得心尖尖痛！那是花朵朵處生了刺。／妹朵朵生的嬌，哥哥的手生得糙。有心想把妹妹摟在懷，刺就扎進了哥哥的手。妹朵朵啊花朵朵，妹朵朵啊花朵朵……”山歌情意綿綿，歌聲寥寥，憂傷回蕩，但最終還是沒有挽回秋秋的心。儺賜莊，在敘述者看來，“桐花節(jié)”是儺賜人民重要的節(jié)日，當然也是幾個男人娶一個女的發(fā)端，秋秋的到來，無疑成為“桶花姑姑”，而“桶花姑姑”就得為儺賜人民過一個晴朗的桐花節(jié)。過“桐花節(jié)”就得一個女人和幾個男人對歌，藉以表達一種純真的愛情，歌唱美好的生活， “表現(xiàn)了對美好理想的熱烈追求和對純真愛情的執(zhí)著向往”【3】

     趙劍平《困豹》口語土語的嫻熟運用：“老表老表，下河洗澡，毛巾捂到，帕子耷到?！薄跋肽阆肽阆胨滥?，找個畫家畫個你，把你畫在杯子上，每天喝水親死你?！?，在吳加敏長篇小說《花燈》中，作者從生活的武陵山區(qū)土家族山寨白粉墻村的真實故事出發(fā)，以四代花燈藝人的藝術人生為線索，飽蘸著近百年土家族人事的滄桑，著重對土家族原始的民間民俗文化的展示和重振，文本中滲透著大量的土家族民間花燈口語民間調子，涉及到愛情、農(nóng)事等，僅僅關聯(lián)著土家人的生存命運和歷史沉浮。

     田永紅小說《沉重的航道》，月光下谷底躁動喧嘩的江濤，那一泓悠長坎坷的航道實際上承載的就是船工的人的生命歷程的奮斗史、苦難史。那一聲聲山歌“半夜三更（哪個）睡不著，打開窗予（什也）望月落。打開窗子（哪個）月落了。月下無妻（什也）怎奈何？”嘆出對生命的無奈，仿佛又只有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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