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考故事之浪子回頭

華中農業(yè)大學自考-自考故事之浪子回頭

迷途的羔羊

　　人，生而平等嗎？王寶過去總在思索這個問題。1987年出生于黑龍江省一個貧困的農村家庭的王寶，從懂事起就知道，他和他的家庭，與電視里看到或從城里回來的人的嘴里聽到的別人和他們的家庭，是不一樣的。

　　他的父母說是識字，也只能勉強寫上兩封字句簡單的信，不客氣的說，可以劃入半文盲的隊伍中。而他所生活的小村莊，除了春種秋收冬打盹，就幾乎沒有了什么。文化和心靈如同他們日復一日耕種的土地一樣貧瘠。尤其是漫長的冬季，小村莊如同一塊泥做的積木，孤零零地擺在荒涼的雪野之上，幾棵連一片枯葉都不剩的楊樹，在風中嗚嗚作響，很少有人聲，很少有狗吠，只有晨煙暮靄似乎證明著這里還有人的生命的存在。

　　就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王寶在小學期間卻屬于品學兼優(yōu)那一伙的。也許是吃了太多的沒文化的虧，他的父母執(zhí)著地一定要讓孩子將來走出這樣的生活環(huán)境，進而時刻提著他的耳朵“諄諄教導”的結果。盡管這樣環(huán)境下的品學兼優(yōu)同經(jīng)濟文化發(fā)達地區(qū)的品學兼優(yōu)可能會有量的差別，但不管怎樣，卻也著實讓注定要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父母腰桿硬了許多。更何況五里三村的一些民間“預言家”更是常常預言：這孩子將來一定有出息，這孩子肯努力，前途不可限量。

　　年幼的小王寶，雖然還不能把“出息”同他還不了解的大千世界做更精確的聯(lián)系，但科學家、工程師這樣的模糊而又明確的憧憬，卻也像春天的種子一樣，在他心靈的土壤里發(fā)芽 了。

　　在我們中國這樣的一個農業(yè)大國里，物質和文化生活的貧瘠既可以成為一種作用力，“逼使”著很多農村孩子以超出城里孩子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和毅力去學習，以求“跳出農門”，又可以成為一種反作用力，使很多孩子一旦接觸到那么新鮮的“外來文化”而懵頭轉向，迷失自我。上了中學以后的王寶，尤其是高中時，他再也沒有經(jīng)得起十幾年來聞所未聞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文化的沖擊，成了港臺武俠言情小說的奴隸。我們無意評論這些讀物，也許在成人的茶余飯后，它們倒不失為消遣時間的好東西，但在眾多的王寶這樣求學時期的孩子的干渴的心田里，本應盛開著知識的鮮花，收獲著豐收的谷穗，而現(xiàn)在，它們卻是一 片盛開著艷麗花朵的罌粟。

　　不用說，王寶的“學”與日俱下，老師的苦口婆心豈能一下子喚回一匹失控了的少年野馬；
不用說，王寶的“品”也與日俱下，當他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的時候，已是無力回天，于是他開始逃避現(xiàn)實，學會了抽煙喝酒，或者到網(wǎng)吧中打電子游戲。一顆曾經(jīng)那么青翠的春苗就這樣枯萎了。

　　終于熬到了畢業(yè)。面對著掛滿“紅燈”的會考成績單，一向溫和的父親，一直把他視作驕傲的父親，對他充滿期望的父親，當即青筋暴面，舉起巴掌就向他的臉上打來。他本能地閉上了眼睛，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仿佛一個世紀過去了，他沒有聽到那巴掌落在他身上的聲音，卻聽到那么悲哀的“嗚嗚”的哭聲。睜開眼睛，是父親蹲在墻根，臉埋在臂彎里，肩膀在顫抖著。

　　悔恨，在他的心里劇烈地燃燒起來，燒得他的心如同插上一把尖刀那樣痛，淚水奪眶而出，他飛奔出家門，向村外跑去……

　　隨后而來的高考會是什么結果，已經(jīng)沒有了懸念。

　　當十里八村開始傳來接到高考錄取通知書的一個個農家小院殺豬請客的消息，村里就幾乎沒有見過王寶這個曾經(jīng)是那么出息的“羔羊”。他，仿佛從這個小小的村莊里蒸發(fā)了。

　　浪子回頭

　　王寶哪里也沒有去，他正躲在家中，每天看著窗外的日升月落，聽著房前屋后風吹玉米葉發(fā)出的“唰唰”聲，還有蟋蟀夜晚那不知疲倦的振翅聲。

　　人，生而平等嗎？他又開始思索這個問題了。是的，生而后的環(huán)境，人是不平等的，但追求理想的道路上，天道酬勤，卻又是平等的。不然的話，都是這塊莊稼地上的孩子，何以別人“春風得意馬蹄疾”，而自己“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該是浪子回頭亡羊補牢的時候了。

　　父母沒有再責怪他，并開始給他籌借重讀的學費，為此沒少受到冷嘲熱諷——“還是賺點錢吧！別浪費時間了”，“哼！都幾歲了，還考試”，“現(xiàn)在本科生找工作都難，更何況大專都沒有考出，脫節(jié)得厲害”。“厲害”二字拖音那個長啊，音調那個高啊，打在耳膜上硬是生生的疼。

　　說來也怪，這些冷嘲熱諷倒象激將法一樣，使他的決心愈加堅定起來：我就不信我站不起來，不是還有人支持我嗎——“考吧，以后用到了時再考就來不及了。”

　　蒼天不負?。?006年9月，王寶這個曾經(jīng)迷途的羔羊，又經(jīng)過一年的努力終于考入哈爾濱華夏計算機職業(yè)技術學院，在這里開始了難忘的大學生涯。

　　還別說，王寶的亡羊補牢還真趕到點上了。入學不久，學院為王寶這樣的?？粕榻B了通過國家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可以獲得本科學歷的途徑。愛“叫勁”的五寶毅然選擇了黑龍江大學主考的自學考試計算機軟件編程專業(yè)，也就是說，他在普校?？茖W業(yè)的同時，又開始了自考本科課程的學習。

　　真?zhèn)€是浪子回頭金不換！煙酒早已棄他而去，網(wǎng)吧也對他閉緊了大門。他一頭扎進了來之不易的求學中，每天學習至少10個小時以上，就連周末，也不出校門。夜深人靜時，同學們在酣夢中神游，他卻在走廊里獨影孤燈與熱汗為伍。不！還有蚊子陪伴著他。好長一段時間里，他沒添過一件新衣服，沒與同學聚過一次餐。不累？不困？不枯燥？可是一想到那被荒廢了的中學時代，一想到“隱居茅廬”痛定思痛的一個個晝夜，他悔恨之余又油然而生一股力量。于是，迷途知返的王寶給自己訂下了學習目標：必須抓住機會，在專科畢業(yè)的同時，得到自學考試本科畢業(yè)證書，而且還要申請學位！必須拼命學！

　　然而新的問題出現(xiàn)了，白天上完課，晚上卻為學習的地方發(fā)起愁來。寢室？不行！人多雜亂。自習室 ？太少！不是讓各教研組占著開會，就是讓一對對情侶占了。圖書館？剛剛成立，晚5點就下班鎖門了。是??！剛搬遷新址不久的學校，還來不及“四眼齊”。對了，就是食堂了。可是，吃飯的同學太多，只好等他們多數(shù)吃完騰出地方，他才能揀個地方坐下來。漸漸地，好心的食堂師傅注意到了他，特意給他在一個角落里加了張桌子。

　　“小灶”一開，他如虎添翼，學呀學，一天晚上竟困得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也許是師傅們那天沒注意他這個小角落，等他醒來時，大門已經(jīng)鎖上了。他的敲門聲引來了保安，可保安卻把他當成小偷要送到派出所，幸虧找回食堂師傅作證，他才有驚無險地回了寢室。這樣的誤會倒也沒什么？可是有一天，他去學習時卻發(fā)現(xiàn)幾個同學占了他的小角落吃飯。他客氣地讓他們換個地方吃，沒想到卻招來了一頓辱罵——“裝什么學習??？拿自己當重本學生啊？”“天天跑到人家吃飯的地方學，煩不煩??？”“別忘了，自己也就是個小專科生，怎么？以后還想當國家領導人？”委屈的淚水在眼中就要涌出來了。不！男兒有淚不輕彈　！何況他們說得也不都錯，自己的現(xiàn)狀確實如此，還沒有取得成績，用什么反駁人家？于是他默默地走開了，可心里卻在暗暗發(fā)誓：等著瞧，我一定要拿個本科讓你們看看，讓你們?yōu)閷ξ业奈耆韪械胶蠡凇?/p>

　　在外求學，對于王寶那個貧困的農村家庭來說，顯然增加了相當大的經(jīng)濟負擔，父母再省吃儉用也難以招架，何況體弱多病的母親還每天都離不開藥罐子?？吹街車芏嗤瑢W不像他這樣用功學習，卻不愁吃喝玩樂的錢，他的腦子里又閃出了那個“人，生而平等嗎？”的問題了。然而，已是回頭浪子的王寶，已是大學生的王寶，已經(jīng)能坦然面對現(xiàn)實，已經(jīng)能尋求不平等中的平等了。于是，2007年暑假，他沒有回家，在哈爾濱市道外區(qū)的一家私營餐館里，開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打工生涯。

　　真是難捱的一段日子呀！每天從早到晚地干活：掃地、拖地、摘菜、洗菜、上菜、洗碗，等等。客人不滿意要發(fā)脾氣，回頭老板還要批一頓。店里沒有床，晚上只能睡椅子。沒有風扇，汗水粘在身上，又無處去洗。到處都是蚊子的嗡嗡聲。全然沒有了大學生的斯文，在這里，他只是個打工仔，而且是剛來的比別人要多干活的新人。忍著吧！為了生活，為了學業(yè)，為了彌補曾經(jīng)傷透了父母心的過錯。而這一切之余，他還得學習呢！也該他倒霉，那天下午客人不多，他在庫房里復習功課，可能是太投入了，忘了關掉廚房的火，結果把天棚給燒了一片，虧得廚師發(fā)現(xiàn)得早，沒有釀成大禍。挨罵挨罰是免不了的，就連書本也都被老板扔了。

　　尋找回來的世界

　　王寶不再思索“人，生而平等嗎？”這個問題了，他已經(jīng)尋找回了他曾經(jīng)失去的世界。

　　在不到三年時間里，豐碩的果實一次次惠顧這位“肯定有出息”的男孩。第一次的本專業(yè)考試，他就取得了班級第一名，以后就一直名列前茅。自考課程他也一科科順利通過，于2008年獲得了國家自學考試本科畢業(yè)證書和黑龍江大學授予的工學學士學位。他還在職業(yè)資格認證考試中，考下了網(wǎng)絡工程師證書。在外語方面擁有“IT”英語認證并達到了大學英語三級水平。曾經(jīng)的浪子王寶，在學院里可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學院與聯(lián)想集團簽有協(xié)議，按照就業(yè)要求為集團培養(yǎng)優(yōu)秀的網(wǎng)絡工程人才。幾番筆試、面試，層層選拔，王寶在全系200多名零六級學生中脫穎而出，順利成為“聯(lián)想班”的一員，進入該集團的大連機構實習，繼而留任聯(lián)想集團，開始主要做臺式筆記本電腦的維護，而后很快拓展業(yè)務，以系統(tǒng)集成工程師的身份進行IBM、HP、DELL服務器維護及網(wǎng)絡工程方面的工作。

　　曾經(jīng)在“品”與“學”上兼優(yōu)而后來又出現(xiàn)了問題的王寶，經(jīng)過艱難的自省，經(jīng)過不懈的亡羊補牢，他的“學”是補上來了。那么他的“品”呢？我們不妨舉兩個例子。

　　“聯(lián)想班”里，他擔當了學習委員。由于成員來自不同的專業(yè)和班級，對聯(lián)想的基礎知識的掌握參差不齊，自己的學習時間已經(jīng)很緊張的王寶卻主動花費大量的時間給計算機基礎差的同學當起了先生。很多個夜晚過去了，一些同學在他的幫助下不僅追上了學習進度，而且成績大有提高。

　　班里的好些同學同王寶一樣，家境都很貧困。一次，學校為了鼓勵和幫助“聯(lián)想班”的同學，決定給予優(yōu)秀學生300元補助，王寶也在其中。這可是雪中送炭??！但一次偶然他得知班里有一名貧困同學家里急需用錢，他的心里一顫。他知道此刻錢對于那位同學意味著什么。于是，他執(zhí)意把自己的補助費送給這名同學。雖然同學最終只同意接受其中的一半，但王寶卻覺得，自己品格的提升不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這么做，值！

　　是啊！王寶不能不覺得值。所有的艱難困苦，所有的悔恨與屈辱，所有的拼命打磨，對父母、師長、學校的感恩，他都覺得值。因為，正是在覺得“值”的過程中，他長大了，他成熟了，他尋找回了他曾失去的世界。盡管這世界對于他的未來，只不過是冰山一角，還有更大的世界等待他去認識，去創(chuàng)造。

　　那是2008年的中秋節(jié)，我們故事的主人公王寶，因實習工作的需要，一個人在大連度過。是??！太忙了。每天在外奔波，鞋都跑壞了好幾雙，卻常常連午飯都顧不上吃。上門的單子多，一天下來到了住的地方就晚上7點多了。吃過飯后真想立即躺下來，讓酸的腰、痛的背、直的腿歇一歇?。】蓪W習呢？論文呢？自己沒有電腦，只能上網(wǎng)吧。不出去時，如果室友在屋，只能到走廊，那朦朧的燈光連蚊子都不喜歡。他的黑眼圈常常似乎比熊貓的還大。

　　就是那個時候的一天，他告訴我們，在那個他鄉(xiāng)的中秋之夜，他獨自坐在陽臺凝神望月，心中又升起一縷淡淡的憂愁和苦悶。他突然感到了累，感到夢想和現(xiàn)實真的相差太遠了！他為什么要自考呢？為什么要這么辛苦呢？到底是為什么呢？

　　他說，他想哭……

　　其實，王寶那個時候要求的不是答案。幾年來的波折和拼搏，他早已有了答案。而那些答案也正是他一定時期的人生目標的所在。

　　只不過，他畢竟還只是個大男孩，一個在略為特殊的背景下早熟但畢竟還不很“成熟”的學生，一個剛剛接觸社會但對社會還不十分了解的實習生。那個時候的思想波折，恰恰是他留戀剛剛尋找回來又必然要逝去的世界，是面對那即將到來的真正的社會這個更大的、不可知的世界的暫時的迷茫、焦慮、不知所措。是的！這太正常了，而且將來他注定還要有很多很多次這樣的時刻，這樣的思想波折。

　　我們每個人的一生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如果夢想和現(xiàn)實沒有差別，那么人生還有意義嗎？這才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這才是真實的人，這才是一個自然人。

　　戰(zhàn)場上，搏殺在即，沒有不恐懼的戰(zhàn)士。然而，當硝煙升起，號角吹響的時候，他們卻又什么都忘記了，會像狼一樣一躍而起，一往無前。

　　又一個中秋節(jié)到了，是距離2008年中秋節(jié)三年過后的2011年中秋。遠在他鄉(xiāng)的王寶，我們三年前和你說的上面那些話，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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